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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离婚证书 情人却已长眠

  (来报社之前,果子一定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下定决心的——他先是发E-mail给我,犹豫再三才留下联系方式;通电话时,他几度推辞;好容易约定时间见了面,他又反复考虑是否该将那段往事公之于众……果子长得高高瘦瘦,日光灯将他的脸衬得异常苍白。)我老家在广西,妈妈是上海知青。初中时,父母离异,妈妈回上海嫁人,爸爸重新组合新家,我和弟弟对父母的记忆,仅限于每月按时领取他们寄过来的几百元生活费,对外人,我一直说自己父母早逝,童年亲情的缺乏,让我变得我内向。

  再一次动情,我对她隐瞒了自己的婚姻

  读初中时,班上有个叫丽英的女生因为同情我,常来我家帮忙料理家务。虽然之后她没和我一样上高中、念大学,却在很多年里一如既往地照顾我。毕业后,她家里催她结婚,我也没任何不娶她的理由,等我一踏出校园,我们就组建了家庭。

  丽英没什么文化,也不上班,婚后那两年,每月仅靠我几百元工资养活两人。我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了,3年前,我来到上海谋求发展。

  如果没来上海,我就不会碰见后来的情人玫瑰,我可能一生呆在老家,和妻子安安稳稳过日子,虽不会有大喜,但也绝不至于遭遇今天的大悲。

  初来上海,生活得很不易,我想到了多年未曾谋面的妈妈,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找到了工作。我开始每月往家里寄钱,丽英很是为我骄傲。

  城市生活很吸引我,丽英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淡了,我也没告诉新同事我已经结婚。那年过年,我只在老家呆了3天,丽英也不敢多留我。

  和玫瑰相识,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初见这个比我小6岁的上海姑娘,我就很有好感。开始交往,只是因为有新鲜感,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我的婚姻状况。可慢慢地,我对她越来越倾心——我爱上了玫瑰,几次欲开口坦白,却因撒谎在先,终究没有说出来。

  真相大白,妻子从广西追到上海

  (果子的声音很轻,每次说起妻子,他的表情都会变得复杂。显然,回忆对于他来说不是件愉快的事。

  他突然要我猜他的年纪,还饶有兴致地给了3次机会,我从24一直猜到28岁,他苦笑了:“看不出吧,我已是过30的人了。”果子说,其实他的心理年龄还要大。)

  我知道总有一天事情会穿帮,但想不到会那么快。半年之后的一天,丽英突然从家乡打我电话,我的手机是办了呼叫转移的,若长时间没人接听,电话会被自动转至玫瑰家中——那时,我已是她家中的常客。那天,玫瑰接起电话,听到的第一句便是“我找我老公”,“谁是你的老公?”玫瑰不解,“果子啊,请问你是?”只几个回合,丽英和玫瑰便同时明白,自己被欺骗了。

  第二天,当我还在一遍又一遍向玫瑰解释时,丽英就从老家坐火车到了上海,凭我落在家里的一张名片,她一大清早摸到了我的公司。那天早上,当我踏进公司时,同事们的眼光很异样,后来才知道,丽英在办公室里大吵一场,现在,谁都知道我是她老公了。

  我很恼火,但对丽英心里有愧,不敢发脾气,把丽英送到我妈家住下后,我便申请出差。到了外地,我打电话给她,说我希望尽快离婚。意料之中,她坚决反对,请律师和她交涉,根本没法沟通,她不要房子不要钱,只要我回到她身边。另一边,玫瑰也对我伤心透顶,她说,在我解决这件事之前,再没资格和她见面。两相权衡,我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

  丽英住在上海的这半个月,日子也不好过。我妈讨厌这个“没文化、没修养、没气质”的儿媳,没给她好脸色看。没办法,她一个人回了广西,拿出所有的积蓄,在当地请了两个律师和我打官司。半年之后,判决书下来,我败诉,婚没离成。

  我打定主意离婚,她却得了不治之症

  (果子疲倦地叹了口气,事实上,自他开始诉说,一直在摇头叹气。他不时停下,说自己其实不想对丽英那么绝情,但没办法,选择放弃一个总比那些“两手都要抓、两手都不放”的男人要来得负责。)就在那段日子里,玫瑰又出事了。因为经常头疼,她去医院做常规检查,没想到,化验结果显示,脑部有恶性肿瘤——后来她才告诉我,那是一种家族遗传病,她的几位亲人都因此离世。但当时玫瑰没告诉家人,甚至对我也隐瞒病情。直到第一次手术前,我才接到她的电话,她说:“我马上要上手术台了,不知道上去了还能不能下来。”当时我正在外地出差,听到这消息,傻了。

  那以后,噩梦更是接连不断:为了给玫瑰一个交代,我继续将离婚官司上诉到中级法院,丽英坚持不离;玫瑰手术后很快复发,病情恶化;我和我妈的关系也渐渐转僵,她把我弟弟也接到上海,大概觉得他比我听话,偏心地给他买了套房子,我一气之下,搬出了她家。

  受不了这些,终有一天,我关了手机,一个人去外地散心。玫瑰找不到我,给我妈打电话,我妈居然说,“这不关我的事。”绝望之下,玫瑰将自己的病和我有家室这两件事告诉了家人,从此,她爸妈恨透了我,不许我们再有任何来往。这以后,因为玫瑰的病例特殊,日本、香港等地都愿意提供免费治疗,她开始了治病之旅。

  我们没法见面,只得靠Email联系。只要身体还行,玫瑰会打几行字给我,打不了字时,就由她的医生向我通报病情。这期间,她在日本突然昏迷了一个月,我心急如焚,却想不出任何法子。眼看中级法院开庭日期将至,我索性辞了工作回老家,一门心思打官司。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玫瑰在等我的判决书,我必须完成对玫瑰的承诺,给她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官司赢了,我收到了“病逝”短信

  开庭那天,丽英没有来,我放弃了老家的所有财产,结果,我胜诉了。拿到判决书的当天,我急忙坐飞机回到上海。我用仅剩的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准备将它和离婚证书一起,送给我的玫瑰。

  真的很巧,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正是昏迷了一个多月的玫瑰忽然苏醒的日子,后来听人说,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广西”,之后又改口“我要回上海”。于是,我们居然在同一天回到了上海。

  回到上海,我第一时间告诉玫瑰我拿到了判决书,她很高兴,不顾身体虚弱,趁家里没人,偷偷溜了出来。在美罗城的一家餐厅等她时,我一肚子的话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可见了面,竟不知说什么好。玫瑰脸色苍白,安静地在我对面坐下。她没有接受我的笔记本电脑,说医生关照不能上网。她神态游离地问丽英还会不会上诉,这次的离婚算数不算数。我们就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只是闲聊几句家常,并且时常沉默。临走时,她把我留在她家的几件冬衣交给我,说家里看得紧,没法和我再见面。她走后,我发现她在衣袋里塞了几百元。

  那就是我和玫瑰的最后一次见面,只有半个小时

  果子从包里掏出那张离婚判决书,什么也说不出来。顿了顿,又拿出手机,给我看今年5月12日收到的一条短消息:“今日凌晨4时27分,玫瑰于香港病逝。”是玫瑰的朋友发来的。没有人邀请他参加葬礼,连玫瑰生前许诺给他的日记本,也被她爸付之一炬。

  果子说,前些时候的一个晚上,他看着那张判决书和那条短消息,突然就写了几封遗书,一封希望丽英好好地过;一封报复性地威胁母亲;还有一封是留给玫瑰的情书。

  果子说,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被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孩改变了,现在他一无所有,爱情、婚姻、财产、亲人……他说自己现在是个行将末路的老人,只有31岁,却仿佛过完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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