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寻找改革的正当性
谁也没有料到，郎咸平指责格林克尔等企业利用国有企业产权改革之际侵吞国有资产，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有关国有企业产权改革的大讨论，自由主义和新左派方面的知名人士几乎都出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ad_dst = 0; document.write("");ad_dst = ad_dst+1; 如果说，对于产权改革的必要性、政策的适当性和结果的可取性等方面，在学界还有所争论的话，那么，在网络舆论所代表的民间，则几乎一边倒地对已进行的产权改革进行批评，甚至不乏非常激烈的言词。
这样的看法，大大地不同于官方和经济学界的主流。官员和经济学家们当然可以抱怨这些网民、及站在他们背后的普通民众不了解情况，缺乏分析能力，容易受到情绪化言辞的影响。但不管怎样，对于政治来说，重要的是他们的态度本身。这种态度已经构成了一个任何一个决策者都不能不严肃面对的社会事实。
事实上，恐怕不光是国有企业产权改革，更大范围的改革措施，也遭到人们普遍的质疑，甚至已经在某些社会群体中引起了广泛的不满和怨恨。在一定程度上，改革的正当性已经并且仍在流失。
这并非危言耸听。让我们回想一下，80年代甚至到90年代初，“改革”，不管是经济改革，还是政治体制改革，似乎都是获得普遍支持的一种政治正确。哪个人大胆改革创新，就是人们所追捧的英雄。但今天，“改革”、尤其是“经济改革”，似乎已经丧失了原来的光环。
个中原因，当然可以归结为利益格局的变化。人们公认，80年代的经济改革惠及几乎所有人，包括地位最为卑微的农民和被原有体制排斥的市民。政府控制放松，使他们得到了发挥自己创造能力的机会，利用不断扩展的市场网络改善自己的境遇。当时的改革可以说是一种“帕累托改进”，几乎人人都感觉到自己获得了改革的红利，他们当然会支持改革。
而近些年来的某些改革，则显然具有某种程度的利益再分配性质。权力与资本的结合，导致某些人的财富积累，是以财富的转移为基础的。经济增长并未惠及所有人。相反，一些社会群体为经济繁荣付出了代价，比如下岗工人，被征地的农民，被拆迁的市民。
这严重地冒犯了人们的正义感。让一部分社会群体对改革的正当性产生怀疑、以至于厌恶改革的因素，利益固然相当重要。但更重要的，也许是人们心中的那种看似、实则非常顽强的正义感遭到了冒犯。
经济学家总是喜欢将效率与公平对立起来，以为处于相对贫困状态下的人们，会为了摆脱贫穷而忽视公道（公平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因而将效率摆在优先位置。决策者一度也以此为依据制定种种政策。
然而，这是对人性的一种完全错误的估计。公道常在人心，而且，它在人的价值排序中的位置，向来是最为靠前的。贫穷的人们，对于公道、公平的追求，同样是强烈的，甚至可能更敏感。事实上，在当下中国，他们已经以一种极端的形式、甚至以放弃生命为代价，表达自己对于公道的渴望、以及对于公道丧失的绝望。而在这些极端的事态背后，则是弥漫于某些弱势和边缘群体中的怨恨心理。
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看起来十分必要、长远看来也有益整个社会的改革措施，也会被视为另一次剥夺的借口。可以说，前些年以效率和经济增长为优先目标的经济改革政策的失误，包括产权改革方面的黑幕，已经改变了人们对于“改革”本身的看法，从而给未来的经济改革措施设置了一个极高的民意门槛。
决策者需要改变关于经济改革的思维模式了。经济改革本身是否合乎经济学的逻辑、是否有助于提高经济效率，对于经济学家来说可能是重要的；但公众关心的则是公道，而一项公共政策是否公道，民众首先会看该政策是否具有程序上的正当性，即看它是不是在法治的框架内、按照程序公开地制定的。因此，决策者恐怕应当更多地从是否合宪、是否合乎法治原则的角度来考虑政策选项。在某种极端的情形下，从效率角度看确有必要的改革政策，假如它无法获得程序上的正当性，有悖于人们普遍的正义感，则放弃它可能比坚持它更为明智。
归根到底，需要把改革措施当成公共政策来考虑，不管是从决策程序，还是从政策目标的角度，都应追求其公共性，即平衡考虑各个群体的权利和利益，推动社会秩序向着正义方向演进。这样的努力，或许可以使未来的改革重新获得正当性。而这就需要致力于建构经济改革得以展开的宪政、法治框架，在目前情况下，则应将更多有关改革、包括产权改革的政策，拿到人大讨论，通过公开的民主程序赋予其以正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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